第十三章 新殖民村的丑闻


  一八五一年十月二十九日,我到达芝加哥。我花了六日时间和温得惠主教(VANDEVELD)一同商议,怎样可以完成我们的殖民计划。他有一个很聪明的建议,并且赐我全权去选拣一个合适的地点来开始实行这个庞大的计划。于是我依计行事,先到伊利诺伊州去做一个视察。那时,我内心兴奋得难以形容。我跪在他面前,请他为我祝福,又请求他在祷告中多多记念我。

  我出发了,好不容易才横过芝加哥及波邦尼(BOURBONAIS)之间那个荒凉的草原。波邦尼的科祖特神父(MR. COURJEAULT)早就接到了我来的消息,他立即和几个人从老远前来迎接我。他们安排我在这个刚成立不久的小殖民地休息几天。我向科祖特神父解释,主教差我来是要建立一个属于天主教的自治殖民区,所以我有责任要再向南走,看看有没有更适合的地方可以建立第一条村落。不过,我后来很后悔这么快就将我来的目的告诉他,因为从他的神情看来,他一开始就嫉妒我,而且还一直与我作对,与芝加哥那个雷保神父(REV.LEBEL)与我作对的情形一样。

  初时,他们以为我来是为要帮助他们诱导更多新移民来加入他们的小区,所以十分感激和尊重我。但是,当他们发现,原来我来,是想要在伊利诺伊州的心脏地带进行大规模的殖民地计划,他们就反过来要破坏我的工作了。但是我仍旧带着信心,说服了六个有名望的波邦尼居民,陪我一同去视察和物色一个最适合的地点来建立我们的新殖民区。我们坐了三辆马车,带着一个指南针,到处找一个地势较为高,有水源和空气清新的地方,作为第一座城的位置。感谢天主,终于我们找到了,那就是后来我们建立圣安妮村(ST. ANNE)的地点。

  很希奇的,我们决定了那个位置之后不到十日,就立即有十个家庭从加拿大移民过来了。他们在我的帐幕周围架起他们的帐幕来。那时还是十一月底,虽然天气仍然相当温和,我却认为应该赶快建筑我们永久性的居所。因为冬天来了,人们就可能会冷得生病。虽然这些家庭的成员大部份都是目不识丁的,还好的是人人都愿意努力学习做木工,一同建造房子。结果我们真的成功建造完成两间小屋。

  十二月一日,我们做了一个小小的人口统计。原来我们一共有二百人,其中一百是成年人。我对他们说:“你们中间任何三个人,单靠自己的本事,都不能在冬天前建成自己的房屋。所以我建议你们要互相合力,彼此帮助,大家一齐来建造每一间房屋,这样你们就可以很快地建成足够的房屋来过冬了。现在让我们先跪下祈祷,求天主赐福给我们,保护我们避免遭受任何意外伤亡。”

  果然,大家工作得特别起劲,很快我们就建好了四十间小屋。当我看见终于建成足够的房屋来过冬时,我立即召集全体来开一个感恩聚会,对他们说:“亲爱的弟兄们,我想现在我们应该来建造一间两层高的屋,上面一层做学校,供我们的子孩子平时上课用;主日则可以充作圣堂,我们可以在那里敬拜天主。下面一层是我的宿舍,我会支付所有建造材料的费用,不用你们付出半个钱,你们可以帮忙吗?”

  他们异口同声回答说:“你既然先出力为我们建造房屋,现在我们一同来建造你的住宅,这是应该的!尤其是你建造这间屋,是为我们孩子的教育着想,这更是我们应该做的事。”开工的日子,正是一八五二年一月十六日,天气温暖得像五月天一样。

  第二天,我们一共七十二个男人在树林里砍木,到了四月十七日,就是三个月后,这座有两层高,四十尺见方的圣堂终于落成了。圣堂旁边还竖立一个三十尺高的钟楼,上面挂了一个重二百五十磅的大钟。那时,到来的新移民已经多达一百个家庭,超过五百个成年人了。最初我们还以为圣堂建得太大,谁知到落成期礼的时候,圣堂已经宣告爆满了。

  六个月后,我们发现还是不够应付不断从加拿大,法国和比利时来的新移民。于是我们就重新计划要建一间全新的教堂。结果我们的新村还是爆满,因为单单从加拿大移民过来的,就超过了一千个家庭。

  当我们看到我们的天主教殖民区不断在扩张之时,我们真是快乐得难以形容。不过,事情后来发展下去却不是这样。主教请我来是要建立天主教的王国,但天主的意思却是要我在这里给天主教一个最致命的打击,叫我挽救我的同胞脱离天主教。

  圣安妮村教堂的落成典礼过后,主教对我说:“请你陪我到波邦尼走一趟,因为我想在那里与你和科祖特神父商量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我回答他说:“非常乐意候教!”

  两小时后,我们来到科祖特神父的住宅。吃过饭后,主教就拿出一迭蒙特克周报来,指着一篇侮辱他的文章问我说:“祈理魁,这个属名 R.L.C. 的是你吗?你为什么写这文章来侮辱你的主教?”

  “我的主教,”我回答说:“我也感到忿怒和吃惊,竟然有人写这样的一篇文章来骂你,但这篇文章实在不是我写的。”

  “你说的是真的吗?那么,你知道是谁写的吗?”主教说。

  “我的主教,我想你还是问科祖特神父好了;”我回答说:“他会给你一个完美的答复的。” 这时,我看见科祖特神父的面色发黑,两眼发直,凝视着地上某一角,双脚不停地发抖着,额上滴下巨大的汗珠。主教的盛怒爆发了,他大吼着说:“科祖特神父!你这篇文章是你写的!你五次对我说,是祈理魁神父写的!你这样冤枉祈理魁神父真该死!你怎可以让魔鬼进入你的心?最低限度我要将你赶走,离开我的教区,写信通知全美国所有主教,你是最坏的神父,看你还有没有教会肯收留你!”

  科祖特神父听了,双膝突然跪下,拉着我的手,对我说:“祈理魁神父,我实在有罪了,我得罪了你,又得罪主教。求你为主耶稣的缘故原谅我,我肯对天主发誓,从今以后,我会成为你最忠诚的朋友!”他又转过来对主教说:“我的主教,我要感谢天主,因为我的罪行是被你揭发,你要刑罚我是对的。但我恳求你,为耶稣基督的缘故原谅我。天主知道,从今以后,我会改变成为你最忠心的祭司!”

  当我看见这个大男人竟然跪地痛哭向我求饶,我就心软了。我也流着泪对他说:“好!科祖特神父,我饶恕你,正如天主饶恕我一样!我相信天主看见你这么诚心悔改,也会饶恕你的。”

  我们的主教素来都以仁慈见称,他问我说:“你认为我怎样做才对?我也应该原谅他吗?我岂可以继续用这样的人来担任重要的圣工?”

  “我的主教,我赞成你也给他一个机会。他也曾为波邦尼的居民做过不少好事,我也相信从今以后,他会成为一个对你忠心的祭司。”

  于是主教严严地教训他一顿,原谅了他。

  那时,已经是下午三点钟了。我们各自到教堂去例行念经一小时。我刚念完,正在花园慢步之时,我看见科祖特神父脸色苍白,非常惧怕地跑来,一面哭,一面对我说了一大堆难以明白的话。我以为他还是为向我道歉而来,我很同情地问他说:“科祖特神父,先坐下,好好地说个清楚明白,不必再为过去了的罪行太难过。”

  “亲爱的祈理魁神父,”他回答说:“我来是要告诉你另一件秘密。一年来,我一直和堂役的女儿同居,我当她为我的妻子一样看待。现在她告诉我,她怀了孕,快要做妈妈了!我送她五百元,要她离开这里,但她恐吓我,说如果我不肯负责任养育我们的孩子的话,她就要将这件事公之于世,请你教我怎么办?我想今夜就要立即逃走,返回法国去避难,你可以给我一个意见吗?如果我向主教求饶,主教会原谅我吗?”

  我听了之后,呆住了!不知道怎样回答他。虽然我同情他,但我承认,我对于他的假善,实在感到非常忿怒。于是我对他说:“你的罪孽确实很重。如果主教不是在这里,我还可以给你作个主张;但如今主教既然在这里,那么就只有他才有资格告诉你应该怎样做了。你快去见他,坦白地将一切告诉他,照足他的意见行就是了。”

  他蹒跚地走到主教那里,边走边哭着。半小时后,主教来到我这里,脸色苍白,他对我说:“祈理魁神父,这是何等可怕的丑闻!这是天主教何等的羞耻!我要怎样做才好呢?”

  “我亲爱的主教,”我回答说:“还是主教你自己决定吧!因为这样的丑闻传开了,真会叫许多信徒跌倒!至于我,我想我还是回到自己的小天地去,去祷告,去哭,去工作好了!”

  主教回答说:“现在我打算将那女子送到加拿大去,让她住在那间为刑罚犯罪的祭司而设的屋里,不要惊动任何人。科祖特看来很后悔,我想今后他也不会再做错什么了。你认为这样做好不好?”

  “如果你能确保科祖特神父真心悔改,这件事也不会使会众起疑心的话,很可能这就是最聪明的解决办法了。”

  五天后,有四个波邦尼居民代表来叩我的门,问我说:“祈理魁神父,会众派我们来请教你,我们应该怎样做?”

  “亲爱的朋友,”我回答说:“你们要明白,这件事必须问主教,而不是问我,因为他才是这里的上司。”

  但他们回答说:“祈理魁神父,我们需要你的帮助,你能否转到我们这里来牧养我们?可否请你代表我们去向科祖特神父说,我们全体已经知道他的罪行了,我们认为不能再多留他一天,我们不需要这样的人来作我们属灵的导师!我们只要求他辞职,静静地离开这里就是了。”

  “好吧!我答应你们,尽我的义务帮助你们吧!”我回答说。

  三小时后,那四位会众代表和我一同来见科祖特神父,由我开口向他说出会众的要求,他听了,也无可奈何地接受了,好像接受死刑一样。他向会众说一声对不起,到深夜十二时就离开我们往芝加哥去了。

  谁知到了五月七日,科祖特神父突然回来,在我们的聚会中出现。他若无其事地向每一个人微笑和打招呼,面上带有异常的诡诈和阴险。我注意到他朝我这一边走来,好像要在会众面前与我握手似的,但我没有伸出我的手来。我从后门溜走了,返回我的宿舍,他却跟着我,随走随吹口哨,十分轻佻。到了我的宿舍,他就说:“噢!噢!原来我们亲爱的祈理魁神父住在这里!你好吗?”

  “我很不好,”我回答说:“因为我见你这么自暴自弃!”

  “我并没有自暴自弃,”他回答说:“只是你想要将我赶走而已,你企图占了我的职位。主教知道这全是你个人的诡计,是你制造出来的假故事。现在我回来要重新得回我的教区,将你赶走!”

  “如果是主教叫你回来将我赶我的,那就是最好不过的了。主教知道,若不是他要求我留下来帮助波邦尼教区的信徒,我早就返回我的教区。好吧,现在我就走了!再见!”

  我立即跑去开车返回圣安妮镇我的小天地去。当我回到圣安妮镇,已经是一八五二年五月九日的清晨时分。那一日聚会坐满了人,但我完全没有提及在波邦尼所发生的事。

  星期一,波邦尼有四个代表来见我,告诉我他们所做的事,又要求我不要放弃他们,以下是他们的表白:

  “你离开我们之后,我们立即就召开了一次全民大会,我们的会议通过了如下几个议决案:

  1.大家不要侮辱科祖特神父;
  2.我们连一刻钟也不能容纳他;
  3.下个主日,当他上讲台讲道时,我们全体立即离开会场,让他独自一人在那里,叫他知道我们已经坚决不要他做我们的神父;
  4.我们要将我们这些议决案送到主教那里,请求他准许祈理魁神父分一部分时间来照顾我们,直到我们自己找到一位牧者为止。”

  说来奇怪,原来那个科祖特神父还蒙然不知会众已经开了全民大会。到了主日,人人都来塞满了圣堂。那个可怜的神父还以为一切都回复正常,正当他上讲台要说话的时候,全体会众突然起来走出大门,好像避火警一样。当然神父好像被雷击一样,呆在那里许久不能动弹。最后,他稍为定一定神,就走到大门哭着对群众说:“我知道天主对付我了,我是罪有应得的,好吧!我永远离开这里,我只求你们饶恕我过去的过失就是了!”

  大家听了,完全静默,没有人回答他,也没有人说什么来侮辱他。大家伤心地回到自己的住宅。那一夜,科祖特神父真的离开他们,永不回来了。但丑闻却远远传开。虽然是这样,天主的意思是要全体准备好全然醒悟过来,睁开眼睛看清楚天主教的不义,转过来接受圣经的福音真光。所以这件事的发生也有好的一面,他们好像听见天主对他们说:“你们看见罗马天主教怎样离弃天主的话语吗?你们看见神父守独身的教条,其实就是撒旦的诡计吗?”

  他们问我,圣经那里记载这守独身的教义。我对他们说:“让我们来看圣经吧!”那一天,我从蒙特克订购了一大箱新约圣经回来,这些圣经是经由魁北克大主教的许可才印刷的。大家看了圣经,立即就明白,守独身的教义完全不是主耶稣设立的,因为主让门徒自己自由选择去结婚。正如保罗说:
“难道我们没有权柄娶信主的姊妹为妻,带着一同往来,彷佛其余的使徒和主的弟兄,并矶法一样吗?”(林前 9:5) 主耶稣又说:“你们若常常遵守我的道,就真是我的门徒。你们必晓得真理,真理必叫你们得以自由。所以天父的儿子若叫你们自由,你们就真自由了。”(约8:31-32,36)他们将这段经文读了又读,好像发现“真自由就在这里”一样,越读越兴奋,越读越快乐。他们自己读圣经又发现,每一次门徒问主耶稣,谁在教会里是最大的时候,主耶稣都指出,任何人都不应学世人的样子,做君王,做大臣管辖别人,主说,你们要做众人的仆人。因此,教皇以王权来统治教会是错的,教皇和主教都是仆人而已。他们还渐渐感受到,天主教的轭一直使他们不自由,反而这样的自由让新教徒得到了。虽然,要脱离天主教的日子还未到来,但他们已开始见到了福音的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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