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归降天主教 那时,我还没有忘记一八五六年四月九日圣路易城的肯力克大主教(ARCHBISHOP KENRICK)建议我向教皇投诉。我之所以一直没有这样做,因为有许多可怕的困难接踵而来,叫我感到这条路行不通,例如达扫尼神父出卖我,伯巴撒神父又倒退等等。 可是现在我再没有路可走了,向教皇投诉可能是惟一的机会。于是我决定将社会人士登在报章上公开指责主教的新闻消息,和法官怎样证实主教在法庭上作假见证的判词,都一一呈到教皇那里去。我花了整整两个月的时间,造成足足二百页厚的文件,寄到教皇庇尤第九世那里去。在这份文件上面,我只加上如下的几句话: “圣父,本来你在北美洲这个大教区里有许多宝贵的羊,可惜现在都被奥列根主教这只贪婪的狼吞吃了,请求你为着他们的缘故,又为着耶稣基督的缘故,详细察看这些文件所记述的是否属实。如果你认为全部都是真实的,请来救救我们的灵魂,将我们那个天天产生丑闻的主教调走,因为这里每一个基督徒都无法再容忍他了。” 为了防避教皇的手下有可能将我的信件丢到废纸箱里,所以我将一份副本送到法国皇帝拿破仑三世驻华盛顿大使馆和他在芝加哥的代办那里,请求他也过目。我向他投诉,法国侨民怎样在这里遭到主教奥列根的蹂躏;他们的利益怎样遭到剥削,归爱尔兰人所有;他们用自己的金钱所建成的教堂怎样被主教公然夺去,转给爱尔兰教徒享用。我知道拿破仑大帝刚刚派了一队军队到中国去,为了争取法国人的公平利益而攻打中国。于是我又对拿破拿仑大帝说:“中国在他的国土内不公地对待法国人,还远远不及这里天天发生的事件那么不公平,而且在这里受害的,不是一个人,而是数以百计的法国侨民。只要拿破仑肯向教皇讲一句话,就能解决这里不公平的事件,比派一支军队到外国去,还更有效和容易得多。” 最后,我在那封信的结语里面又这样说:“我的祖父虽然是在西班牙出生,他却与一名法国女子结婚,藉此机会选择成为法国公民。后来他在法国海军里晋升成为一名陆军上尉,并且因为忠勇服役的缘故,国家将不少加拿大的土地封赐给他,只不过后来与英国打起仗来,我们的土地就落在英国人手里了。及至我的祖父退休,从法国回来,就在加拿大自己的寓所内生了我的父亲和我们一家。所以我生为英国籍,来到美国后入籍成为美国公民,但体内流的却是法国裔的血,宗教信仰却是罗马天主教。现今,我为了我们法国侨民请求皇上陛下出面向庇尤第九世教皇干涉,促使他从速平反这不公平的事件。” 我这封大胆的信,出乎意料之外那么成功。当时的拿破仑皇帝,独揽大权,对罗马教廷具有极大的影响力,他不但曾经将教皇从维之亚(VIVITA VECCHIA)召回罗马,并且还在几年之前,从意大利人的手中夺取那座城。如今,他仍然是教皇的监护人。所以几个月后,当我来到芝加哥,那里的主教代表就将奥列根主教的一封信交给我看。因此我就知道,主教曾经被召到罗马去见教皇,教皇要他报告他的工作概况,他在报告中对教皇说:“我在罗马感到最希奇的,就是拿破仑大帝竟然针对我的工作,我不明白他有何权柄干涉我的事?” 后来我知道,原来是拿破仑大帝促使教皇派红衣主教比定尼(CARDINAL BIDINI)到美国这里来调查奥列根主教的丑闻。红衣主教向教皇所写的报告维护了我们。那份报告指出,全美国所有主教都认为奥列根是一个不适宜做主教的人。教皇看了这个报告之后,立即将奥列根主教召到罗马去,不动声色地将他从芝加哥教区,调到一个已经没落了近一千二百年的教区去,那教区名叫多拿(DORA),好像月球那样偏僻。不过他还可以带着好几万美元同去,听说他在里开了一间银行,几年后就去世了(一八六五)。 主教向我召降 话说回来,一八五八年三月十一日早上约十时正,芝加哥的主教代表邓尼神父(DUNN)竟然来对我说:“你可能感到我的来临十分唐突!那是因为杜布城(DUBUQUE)的史密夫主教(SMITH)被委任做我们芝加哥教区的行政执行人,他吩咐我秘密来见你。他说你在罗马的胜利很精彩,你战胜了一位不公平的主教。梵蒂冈方面建议我们从速解决我们的分争,因为他们认为你是一位忠心又良善的祭司。我这一次来,不但为要恭贺你的胜利,同时也代表教会来多谢你挽救了这个教区脱离大灾难。我们明白,主教不应该将你赶出教会,但许多人并不明白其中的底蕴,他们相信你被赶出教会是合理的。为此,史密夫主教(SMITH )要求你写一份归降书给他,让他可以公布于世,叫人们知道你仍然是一位忠心的好神父。” 听到他的意见之后,我立即表示十分多谢他,又表示我十分愿意归降于我们的教会。于是我拿起一张纸,想要写我的归降书。但心中暗暗地对自己说:“这个时刻,岂不是上天为我预备,叫我可以一次过将我内心多年来不断烦扰我的那个声音一并消除吗?那讨厌的声音不住的对我说,罗马天主教所根据的,不是神的话语,而是人的遗传!”于是我就以我自己的名义,和代表我教会的会众这样写道: “我的史密夫主教,杜布克城的主教,芝加哥教区的行政执行人,我和这里全体会友都随时随地愿意为天主教活,为天主教死,因为我们相信,天主教教会是使徒传下来惟一合法的教会,并且在这教会以外没有救恩。为了表明我们的立场,我们在此向你承诺,愿意遵照耶稣基督的福音和根据圣经上所记载天主的话语,完全顺服教会的权柄。 祈理魁谨启。” 我写好了,就将这样的归降书交给邓尼神父,对他说:“请你过目,你认为这样写有什么问题没有?” 他速速的读了一遍,然后回答说:“噢!这就是我们所要求的归降书了。很好,很好!” “那就好了!”我回答说:“我只怕主教不肯接受!你有没有注意到,我写了一个归降的条件上去?我是说,我们完全降服的条件是只以圣经所记天主的话语,并耶稣基督的福音为根据!” “这倒是合理啊!”他回答说。 “是的,亲爱的邓尼神父,的确是因为合理我才写上去。”我回答说:“但我怕主教和教皇会认为不合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他有点紧张地说。 “我的意思是,虽然我这样归降应该是合理的,但我仍然怕教皇和主教不肯接受。” “你可以详细一点解释吗?”他追问我说:“我不太明白你为何会有这样的顾虑!” “亲爱的邓尼神父,”于是我向他解释说:“让我将我多年来心灵受创伤的原因告诉你。你知道吗?从来就没有一位天主教神父像我这样细心去研读圣经和许多古教父著作。可是,我越研读圣经和古教父的著作,我的信仰就越发动摇;同时,我也会越怀疑,我们的教会早早就离弃了天主的话语和古教父的教训。取之代之,我们的教会所根据的,只是人的遗传。因此,我内心不断有一个奇怪的声音对我说:‘你岂没有看见吗?你的教会完全没有遵照圣经的教训来行事,只根据那些谎话连篇的遗传来行事!’更痛苦的,就是我越求天主将那个声音平息下来,那声音就越发响亮。现在我就是为了平息那个声音而将那个条件写上去的。我要给自己一个证明,我已经顺服了天主的话语,和耶稣基督的福音,好叫那个声音再不能控告我和我的教会。如果主教肯答应我这个条件,从今以后,我就能够快快乐乐地在天主教里面事奉天主了。但是,我怕主教不肯接受我这个条件。” 邓尼神父回答说:“你错了,祈理魁神父,我认为我们的主教必定会答应你这个条件,因为这样才显示出我们的信仰真是正统的。” “如果真是这样就好了。”我回答说:“我将会成为世上最快乐的人了。” 之后,我答应邓尼神父的请求,等我的会众代表都签妥当了,我就与他一同带到杜布克去见主教,亲身将我的归降书呈递给他。 主教对归降书表示满意 日子到了,那天下午七时许,我和邓尼神父一同坐火车到杜布克城去见主教。第二天上午十一时我们就来到主教的宫室,主教以盛情和厚礼来接待我。我战战兢兢地呈上我们的归降书,怕他会拒绝。谁知他读了两遍,然后跑过来拥抱我,表示高兴极了。 我自己也高兴得流下泪来,尤其是听到他对我说:“我读到你的归降书,真是高兴极了!我相信教皇和全美国所有的主教读到你这封归降书,也会像我一样高兴。因为,老实告诉你,我们真是怕你不肯签署这封归降书,怕你们离开天主教。”我回答表示我也很高兴,因为我们艰难痛苦的日子将成为过去。 吃过晚饭之后,主教对邓尼神父说:“我派你陪同祈理魁神父回到圣安妮镇去,向那里的全体会众宣布,祈理魁神父的圣职可以全面恢复了。我相信他们一定会很高兴听到这个消息。” 然后主教转过来对我说:“我恢复你的圣职只有一个条件,就是你必需用十五日时间来静修赎罪。你可以随意拣选一个你喜欢的地方去静修!挣扎了这么长的日子,到一个美丽安静的地方去静修一下,对你来说,应该是最好不过的吧,对吗?” 我回答说:“你对我实在太好了,三年的挣扎,我实在感到很疲倦,现在能到一个安静的地方去静修,当然是我梦寐以求的。如果你不反对,我就拣选印第安拿州那间由沙连神父(M. SAURIN)建成的修院,那也是圣约瑟城的大学。我希望这个主日和邓尼神父一同回圣安妮镇去宣布这个消息,然后就立即去那里静修。” “你选得很好。”主教回答说。 “但是,我的主教,”我再说:“希望你不会反对,请你写给我一封信作为证明,因为我怕有人会不相信,这么快就解决了所有问题。有了书面的证据,我就可以证明一切了。” “当然!”主教回答说:“你确实需要这文件,我立刻写给你。” 但是,他还没写到第二行,邓尼神父看一看时钟就说:“如果我们要赶这一班火车的话,我想我们连一分钟也不能等了。” 于是我就说:“那么,我的主教,请你将它寄到芝加哥去,我下星期一到圣约瑟大学去静修之时,路过那里收取就可以了。”主教同意了,我们就立即赶火车去。 第二天,在返回圣安妮镇的半途中,我们路过波邦尼镇,于是顺道去探望一下那里的马勒神父(MALLOUX),他曾经是加拿大主教派来帮助奥列根主教去对付我的。当他见到我的时候,很明显,他为我已经将奥列根主教击败,而感到十分尴尬。 邓尼神父告诉他,主教已经恢复我的圣职。他听了,反应得很冷淡地问邓尼神父有没有什么证明文件?邓尼神父回答他说:“你的意思是连我也不相信?” “我不是不相信你,”马勒神父回答说:“但是,我想要知道,是在什么条件之下主教会这么快就恢复他的圣职?祈理魁有没有向教会表示降服?” “当然有!”我回答说:“请看,这就是我所写的归降书了。” 他读了,然后很冷淡地说:“这不是对教会的归降书,这只不过是对福音的归降书而已!这完全是两回事。连新教徒也可以写这样归降书呀!但我们作为天主教神父的,就不能这样写了。我可以肯定,主教一定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邓尼神父回答说:“我亲爱的马勒神父,我们应该为和平解决这件事而感到高兴才对,你怎么老是在挑剔?我要告诉你,如果你还想要斗争下去,再没有任何人会陪你。因为昨天我们教区的行政代理主教已经正式恢复了祈理魁神父的圣职,你应该感到满意才对。” 我在旁边听他们争吵,没有参与半句话。但我内心那个神秘声音又再一次响起来了,他说:“你岂没有看见吗?罗马教会根本就没有遵照天主的话语去行,他们只是依照谎话连篇的遗传而行吧了!” 当我回到圣安妮镇,会众已经聚集到广场来。他们听到主教恢服我圣职的好消息,都高兴得欢呼不已。第二天,就是三月二十七日,那是天主教十分重视的棕树节主日,教堂里塞满了人,他们不但是因为节日而来,更是为主教派来的代表,要宣布恢复我的圣职这个消息而来。邓尼神父用英语宣告,我将之翻译成为法语。他代表教会致送我一支祝福过的棕树枝,我则代表会众致送给他一束美丽的鲜花,代表我们与天主教教会之间的和谐恢复了。 其实,当时的我还是眼瞎!如果不是神的怜悯,那一次我是向人归降,不是向神归降,现在想起来也会感到十分羞耻。可是,神亲自采取行动来阻止了,祂将事情扭转过来,叫我不再寄望与这个以淫行败坏世界的教会和好,乃与福音的真光和好,只有福音才能带给我们真正不能夺去的喜乐和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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