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痛地狱



    他取笑那永不觉得是个伤口的疤痕。

    ——莎士比亚《罗密欧和茱丽叶》

    

    几乎可以说,我们不想有痛楚。为何布医生和同事花上无数的时间和精力去制造痛楚,但大多数的医疗专家却致力研究怎样停止痛楚呢?

    我已知道许多有关痛楚组织设计的真相,甚至到达一个地步,看痛楚是一份“礼物”。但是,单单知识不足已胜过我天生对痛楚的抗拒。我极度疑惑,直到我花了一星期时间在路易西安那州,与致力研究痛楚的布医生共事,疑惑才得以清除。

    布医生欣赏痛楚,是来自与麻疯病人同住的经历。他发现麻疯病人受苦的原因很简单,因为他们的痛楚系统有缺陷。

    麻疯病这个名称令人想到夸张的形象:粗短的手指、溃疡的伤口、失去的脚、扭曲的容貌。文学作品和电影(通常不正确)如《宾虚》和《巴比龙》,限制我们把麻疯病看作是残酷、令人难忍的痛苦。这病有悠久的记录,又是人们最惧怕的疾病之一。有很多个世纪,当麻疯患者接近别人时,他们必须呼叫“不洁!”、“不洁!”。

    麻疯病的确是残酷的,但却不如大部分的病那样残酷。基本上,它的作用好像麻醉药,攻击手部、脚部、鼻子、耳朵和眼睛的痛楚细胞,以致产生麻木。有人或以为这病实在不太坏。大多数疾病令人害怕,是因为它们所引起的痛楚;为何一个无痛的病竟会如此恐怖?

    然而,有传言认为造成麻疯病麻木特性的正确原因,是由于组织损毁。几千年来,人们一直相信这病本身会使双手、双脚或脸部溃疡,溃疡的地方往往会传染下去,最终会失去肢体。布医生在印度的拓荒研究,证明所有真正麻疯病例只会今四肢麻木。造成组织损伤,完全是因为痛楚警报系统不发声了。

    损伤是怎样发生的?当布医生治疗印度村民发炎的手时,这个问题他曾问过几千次了。这场仗看来必败无疑。他把伤口医治好,乡上绷带,但只见病人几个月后带着更严重的损伤回来找他。他好像其他麻疯病治疗者一样,假设这个病好像真菌类一样地运作,不分青红皂白地毁坏组织。

    但是,布兰德很快就学会向病人细心发问,是否有任何活动造成他们损伤。有一次,他惊骇地目睹一个麻疯病人直接伸手入炭火堆中,取回他人遗留的一个马钤薯。布兰德知道他很快就要医治那个病人手上的疮——因火烧而造成,而不是因麻疯而造成的。那村民没有痛楚知觉,无心地使他的手受到可怕的虐待。

    布兰德开始在印度的麻疯病院到处跟踪病人。他们还会怎样伤害自己呢?他看见一个人在园子里奋力工作,不理会从他的手流下来的血。布兰德检查那铲子,发现原来他手握铲子的地方有一根钉子突了出来。别的麻疯病人会徒手弄熄一根燃烧著的灯芯,或赤脚走过破碎的玻璃。布兰德一直观察他们,便开始有系统地陈述他的激进理论:麻疯病是主要的麻醉药,只是间接的毁坏者。可是,他需要更多证据,才可以推翻几个世纪以来的医学传统。

    有一天,当布医生照常地进行这方面的研究时,便走到医院后面的一间小贮藏室去寻找物料。他试者打开门,但是生锈的扣锁却不易扭转。就在那个时候,一个最年轻的病人漫步走过来。他是一个身型细小、营养不良的十岁孩童。布兰德喜欢那个男孩,因为他愉快和有合作的精神。

    “噢,医生大人,让我来试试!”男孩一边说,一边伸手握住钥匙。只见他的手迅速拉动一下,就用钥匙开了门锁。布兰德顿时惊惶失色。这个虚弱、身量只有他一半的小孩,怎能发出如此大的气力?

    他的眼睛捕捉了一个泄露真相的线索。地上不是有一滴血吗?当布兰德检查那个男孩的食指时,就发现他转动钥匙的动作。令切开了的伤口直入食指的骨;皮肤、脂肪和关节全都外露。但男孩却完全没有知觉对他来说,切开手指及骨的感觉无异于拾起一块石头,或在口袋里翻转硬币。

    这事件以后,布兰德加倍努力测试他的理论,就是麻疯病是次要、非主要令人受伤的原因。他开始每天量度病人的手指,又试着解释每个水疱、溃疡和割伤的来由。他明白到病人因为无痛楚感觉,才活在极大的危险中。

    脚部受伤是容易解释的。如果麻疯病人转动踝骨,而磨损了筋和肌肉,就会自动调校,用弯曲的步伐走路。他们没有痛楚警报系统通知踝骨需要休息或治疗,这样,受伤的地方就会导致永久损害。但是,最令人困惑不解的伤害是在夜间发生。手指和脚趾怎会在病人睡看时不见了?布兰德找到了那令人不安的答案:老鼠常走到那个露天病房,咬失去感觉的病人。病人感觉不到痛楚,就继续睡觉,直到第二天早晨,才发觉身上的损伤,并告诉布医生。如此的发现带来一个硬性规定:每个离开医院的病人必须携带一只猫,作为夜间的护卫。

    当我聆听布兰德医生述说这些恐怖的故事时,很快就明白为何他绝对自信地说:“感谢上帝赐下痛楚”。对他来说,痛楚代表上帝最大的礼物;他极度渴望与一千五百万个麻疯病人分享这份礼物。

    布医生住在印度二十年,之后便搬到路易西安那州卡维关的汉森氏病中心和医院。由关中心的经费是由由美国公共卫生服务处赞助,所以,他可以在那里继续研究;有可能帮助世上更多的病人。

    我在卡维尔医院初遇布医生,完全改变我日后对痛楚的观感。由于麻疯病特征的缘故,所以医院兴建在遥远而难以到落的地方。进医院于1890年兴建在密西西比河畔沼泽的积林区(购买这块地时,是假装开设驼岛农场,好叫邻居不怀疑买主的真正目的。)

    麻疯病中心占地337亩,除了现代的医疗设备外,还有一个有九个洞的高尔夫球场和一个实用的湖。围绕卡维尔的有刺铁丝网已经拆除,也欢迎访客来访;每天可有三个观光团到访。

    一个优美的环境,为坐轮椅的病人而设计的各栋楼宇,最好的医疗管理,免费提供最新的药物治疗——表面看来,生活在这个荫凉的植林环境几乎今人妒忌。麻疯病现今已受到控制,大部分病例处于早期阶段都是可以医治的。但是,我却很快领悟到麻疯病恐怖的一面仍然存在:丧失痛楚知觉。

   
访问卡维尔

    我现正访问卡维尔的一间门诊诊所。两个物理治疗员。一个护士和布医生的椅子围成半圆形,围绕著一个电视监视器。他们一起检查三个健康有问题的病人。

    第一个进来的病人,名叫亚卢(不是真名),是一位中年的夏威夷人。我看出亚卢比这里大多数病人都有更多可见的残废部分。他患了最新的麻疯病而来卡维尔的。他的眉毛和眼睫毛都不见了,使他的脸儿变成光滑、不平衡的样子。因为他的眼皮麻木,眼泪容易流出,所以他就像个不断哭泣的人。

    布医生已经告诉我,亚卢的眼睛差不多瞎了,那是因为缺乏痛楚而弄瞎的:当遇到刺激和不适时,眼睛表层的微小痛楚细胞停止发出使人眨眼的信号;当麻木了的眼皮缺少眨眼时,亚卢的眼睛就逐渐枯干。对卡维尔医院来说,防止眼睛实在是一个挑战。有几个病人因为简单的洗面动作而毁掉双眼,因为他们的手对沸水不够敏感。

    除了眼睛外,亚卢也因麻疯病引致许多其他的副作用而受苦。他的脚是平滑的残干,没有脚趾——十只脚趾都因无意的伤害和感染而失掉。他的手也充满了深深的裂缝和厚厚的瘢痕。但亚卢的主要问题,即是他求诊的原因,却是心理过于生理的。

    亚卢觉得他和外界之间的门已经关闭。他看不见人。因为他失去了这么多的感觉,以致不能感受到握手或任何方式的人类接触。他最后只剩下不受影响的感觉:听觉;那就是他恐惧的来源,因为有一种新的实验药物使他的听觉有少许失灵。

    亚卢用颤抖的声音告诉这组人他何等喜爱自呜筝。他可以用自呜筝轻弹他童年时的夏威夷歌曲,和回忆年轻时的梦想。他是一个热心的基督徒,唱歌是为了赞美上帝,有时也自愿为教会弹奏圣诗。他为了可以继续弹奏自呜事、必须将拨子系于拇指上仍有知觉的地方。他靠看这处仍敏感的指头探测压力的变化,以便知道如何正确弹奏筝上的弦。

    但是,亚卢的拇指辨别危险的压力却不够敏感。用几个小时练习自呜筝使他的拇指留下硬块,现在有一处溃疡爆裂出来。他因惧怕,一直到现在才来求医。“你可有方法使我继续弹琴而不损毁我的手吗?”他以浓厚的腔调,近乎恳求地问道。

    医生和物理治疗师委员会在电视监视器前观察亚卢的手。他们使用温度记录探究他的问题,这个过程是利用机器在温度记录图上,亚卢的手出现了令人产生幻觉的图样,有微黄之淡绿色、黄色、深红色,以及夹杂着的所有色调。最冷的部分现出绿色或蓝色。明亮的红色是个危险信号,表示受到感染:血已经到了这个地带,使温度升高。黄色表示极度危险。亚卢的拇指唯一最有用的部位很容易看见,但不停的使用已经使这个部位发炎,如今呈现出黄点温度。

    温度记录革新了卡维尔医院的医疗方式,因为它首次为无痛觉病人提供一个警报系统。不幸地,这项技术不像痛楚组织,只能在压力时期过后才查出危险,而不是在压力时期当中查出来。一个有健全痛楚系统的人会很早就寻求医治,因为他/她的拇指会整天跳动,强烈地要求照料和休息。但亚卢却没有这些好处,他从不知道何时会进一步损害他的拇指微细的受感染之处。

    委员会设计了一对手套,适合亚卢穿戴,可以舒缓因自鸣筝拨子所引起的一些压力。布医生严厉教训亚卢,说他的拇指需要休息,要全时间穿上那对手套,并要每隔几天向他报告病况。当亚卢离开后,物理治疗员对他表示悲观,说:“亚卢憎恨手套,因为它们使他留意他的手,他无疑必将失去对拨子的一些控制。可能他会戴上手套一天,但第二天就会把它丢掉”。

    亚卢已经远避人群;因为视觉、听觉和触觉逐渐消失,使他断绝与人联系。现在他最后所钟爱的,就是透过音乐自我表达,也受到威胁。他或许在数周后回到诊所,而进一步的感染使他的拇指永久毁损,甚至会失去拇指。但在卡维尔,医疗是自愿的。亚卢失去痛楚组织迫使他去求医。他可以冒险选择不理会温度记录图的警告。

    一支拖把和一只鞋

    另一个病人赫克托进入房间。虽然他的脸孔不像亚卢那样残缺,但当我看见那张脸孔,也要自我压制不喘气。此时,我已习惯注视投射在温度记录图监视器的颜色,却非注视人的脸孔。赫克托竟有蓝色的皮肤!布医生留意到我的反应,就小声地对我说,赫克托抗拒磺胺类药剂,那是治疗麻疯病最普遍的药物,而医护人员已经为他试验一种新药物。竟变成蓝色染料,赫克托乐意失去正常的健康肤色,为的是希望停止麻疯病在他身上蔓延。

    赫克托是一个最合作的病人,他用既深沉又无力的德州语调,慎重回答委员所有问题。不会有事了,他自从上次检查后已经没有问题。但赫克托的温度记录图却不同意,它显示一个鲜明的红色危险斑点,就在他的右拇指和食指之间的网状薄膜上。一块胼胝遮盖了一切受感染的外来痕迹。但胼胝下受感染的地方正在腐烂。

    布医生和其他医疗人员好家警察的调查小组,质问赫克托,要求他叙述每日的活动。他如何刮胡子?穿鞋子?他有没有工作?他打不打高尔夫球?或打桌球?赫克托必然在某些日子,用拇指和食指过度用力紧握物件。除非他们找到有毛病的活动和使他停止,不然他的手就会进一步恶化。

    最后,在严加拷问的过程中,赫克托认清了问题所在。他作为餐厅出纳员,每天完成轻便的工作后,就帮助清洁,用拖把擦掉溅落在地板上的饮料或甜品。那来来回回的动作,加上赫克托不能感觉到用了多少力紧握拖把棍,以致损坏了拇指内的组织。这个奥秘已经解开。

    赫克托再三多谢这个医疗小组的成员,有一个物理治疗员写了一张字条,请餐厅主管护赫克托做别的工作。

    还有一个病人进来,他是乔斯。他与卡维尔大多数人不同,穿着得最合时流。他的长裤子有明显的摺痕,而他那全棉的衬衫也很称身。他的鞋有著合时尚的尖趾设计,棕色的皮鞋又擦亮得极为光泽,完全不像我见过大多数病人穿上笨钝的整形黑鞋。

    乔斯的鞋事实上就是问题所在,因为他在加利福尼亚州有一份全时间当家具推销员的职业,所以他穿看小心。卡维尔的治疗员曾尝试说服乔斯,要他穿一些较不合时款却较安全的鞋,但他总是拒绝。他的职业和形象比他双足的状况更重要。

    当乔斯脱去鞋子和袜子时,我未曾见过有一双脚比他的双足有着这么严重的损伤,我找不到他的脚趾部位应有的小块。经过多年的感染,他的身体已吸收了骨组织。现在,乔斯是用圆圆的残干走路,好像一个被切断手足的人。当他提起脚跟时,由于没有脚趾缓冲撞击,他就会很规则地磨损双足,甚至残干。温度记录以图解说明他持续的毛病。布医生叫乔斯注意那些明亮的黄斑,显示受感染的范围。

    正常来说,一个人要习惯穿一双新鞋,会自动地跛行或改变走路的方式。如果脚伤太厉害,就会改穿一双更为舒适的鞋。可惜乔斯感觉不到危险的信号。委员会的成员尝试轮流影响乔斯,使他相信问题的严重性,但他总是有礼貌地拒绝。他不会穿上卡维尔制造的鞋。对他来说,这些练习鞋好像为残障人士而设,并向顾客暗示他有不妥之处。他面部的容貌和手部几乎都是正常的,他不会让双脚出卖他。

    最后,布医生叫制造鞋子的技工进来,要求他在乔斯的鞋上做出少许修整,以减轻部分压力。

    当诊断结束,最后一个病人离开后,布医生向我说:”痛楚往往被视为一种大障碍,使我们不快乐,但我视它为赐人自由者。你看这些人,亚卢:我们拼命为他找寻方法,使他仍有弹奏自呜筝这个简单的自由;赫克托:为了令自己不受伤害,连拖地板的工作也不能做;乔斯:他不能穿着讲究、走路正常,为此,他需要痛楚的礼物。”

    致命的疏忽

    麻疯病不是断绝痛楚防护警报的唯一痛苦根源。卡维尔做出的研究也被应用在其他失去感觉的医学情况上。有极多病例证实糖尿病人会失去痛楚感觉,完全面对同一样的危险。有许多伤害是可以避免的,但结果许多人仍失掉手指、脚趾和全部手足。酗酒者和吸毒者同样可以扼杀他们的敏感性:每年冬天都有酗酒者被发现死去,他们的身体在刺人的寒冷中冻僵了。

    然而,只有少数人生来就有残缺的痛楚组织。这些人也到卡维尔寻求医治。患上罕见症状的受害人间接被称为“对痛楚先天疏忽的人”他们也有各种警报系统,但是,他们的警报系统如布医生所使用的闪光和可听见的信号一样,不会受伤。对他们来说,用手指掠过一个热炉的感觉,等于用手指掠过沥青路的感觉;他们对两者的感觉都是中性的。

    家庭若有对痛楚先天疏忽的孩童,教养的时候使会特别困难。有一个家庭述说一件令人恐惧的事,那是发生在他们的女婴长了四颗牙齿之时。母亲听见女婴在另一间房间发笑和咕咕地叫,就走到房间,希望看看女儿找到什么新玩意。但她大声尖叫,原来她的女儿已经咬断手指尖,一边流血,一边玩耍,用滴出来的血画图案。

    你如何向这些儿童解释火柴、刀子和剃刀的危险?你会怎样惩罚他们?那小女孩看见她的“游戏”对母亲产生的影响后,就开始淘气地继续玩耍。每当母亲禁止她做某些事情时,她就会将手指放进嘴里咬。当她到了十六岁时,她已经咬掉所有手指了。

    医学的文献记载了近一百个这样奇特的病:一个七岁女孩挖鼻子直到鼻孔溃疡;一个八岁的英国女孩在勃然大怒下拔掉所有牙齿,只剩下九颗,又把双眼从眼窝中挖出来。患病的孩童可以用怪异的行动吸引他们的朋友,如将一根直针刺穿手指。

    这类人对痛楚不敏感,注定要一辈子不断遭遇危险。他们可以不自知地扭伤手腕或足踝,或咀嚼口香糖时咬破舌头。关节也会腐烂,因人睡觉或站立时不能变换受重压的地方。一个患病的女人失去生命,因为她感受不到轻微的头痛,而这是一个重病的警告症状。1

    这些人可以接受手术而不用麻醉药,但他们又怎样知道何时需要动手术?一个健康的人会预先感觉到心脏病发作或阑尾炎的症状,但他们却没有感觉。大多数人受到痛楚刺激,会立即做出反应;但先天失去敏感的人必须刻意留心最微弱的线索,思量合适的反应。腹部有搔痒感……是否表示我的腹膜已经爆破了?

    我访问卡维尔之前,医学教科书已有足够证据说服我相信痛楚的价值。我已经开始看见——甚至在嘉迪雅的病例中——痛楚不是根源问题,疾病才是问题。痛楚只是她身体的真实状况,通知她癌细胞和钴辐射正在伤害她。这些警报若离开,她可能会很快死亡,因不知道疾病存在。

    一星期留在卡维尔给我留下不能磨灭的回慝。每当我受试探因痛楚而咒诅上帝时,我就记起亚卢:他眼泪涟涟,面有疤痕,忘记了人类的触摸,渴望有方法保留他的音乐,就是他一生唯一所爱的。痛楚容让我们——至少是幸运的一群——可以过着自由而活跃的人生。如果你始终怀疑这一点,请你访问一间麻疯病院,亲身体验一个没有痛楚的世界。

    痛楚不是令人讨厌的事,以致我们不惜付上一切代价避免它。痛楚每天以千种大小的方法侍候我们,使人类的正常生活在这个地球上得以保存。如果我们身体健康,痛楚细胞会示意我们何时走进浴室、何时换鞋子、何时松开紧握拖棍或泥耙的手·何时眨眼。若没有痛楚,我们就会把妄想症的生活引进来,不能抵御感觉不到的危险。一个无痛的人唯一安全的地方,就是整天躺在床上……但这样做也会引起褥疮。

   
    *麻疯病的医学名称”编按:取名自一位挪威医生GH. Hansen (1841-19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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