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美国和加拿大,有成千成百的中国留学生,我们常常关心他们,为他们祷告,传福音给他们。“可是,你这么大年纪,怎么能跟现代的青年搭上关系呢?”有人这样问我:“你不觉得有所谓代沟的存在吗?”我很高兴的说,一点没有!生理上的年纪并不能造成人与人之间的鸿沟。中国留学生到这个国家来,在全国各地的大学寻求世界上的知识。有许多基督徒父母,不放心他们的儿女来美国留学。他们听到读到许多大学校园里发生的事件,例如暴动、吸毒、凶杀、生活放纵等等使他们害怕。可是神的灵用一种很特殊的方法,继续荫庇这些基督徒留学生;为了完成神自己的旨意,“在这弯曲悖谬的世代(腓 2:15)保守他们。近一二十年来,有好几个机构特别对中国留学生的属灵工作有负担,神也大大的使用他们,给他们广大的工场和丰满的果实。他们对中国留学生的异象是传福音并且造就他们的灵性,使他们不但在此地能站立得稳,而且回本乡的时候,也能为基督作见证。 这些机构,事奉的圈子越来越扩大。他们在大学校园里组织中文查经,并出版专为知识分子阅读的属灵刊物,创设中国人推动的宣教事工,组织基督徒退休会,夏令会等等。他们牧养北美中国留学生的工作,实在讨神喜悦,而我们居然也有份,这是多么快乐的事! 我们从前在中国的工作,也有很多是针对学生的。因为我们自己是做学生的时候,悔改得救的,所以我知道学生的问题。我被邀请到一个个学校去,对大群大群的学生讲道。我和安汝慈教士同工的时候,她负责造就信徒,我对外传福音。还记得在广州的真光学校,一些基督徒学生劝校中的工友来听道。为了要让工友有机会听福音,她们在聚会的时候代替工友作工。几天以后,差不多每个工友都接受了主,这些女学生多么快乐! 在基督教传到中国的早期,你如果能说服一个妇女接受一本圣经,算是一项了不起的成就了。但后来,许多妇女情愿省下新年添置衣服的钱,来买圣经。我们常常鼓励她们买圣经,很少叫她们接受免费分发的圣经。因为我们发现她们付了钱买的圣经,才会好好宝贵珍惜。虽然查经班里的许多女孩子,要用分期付款的方法购买。这些妇女真是宝贵圣经,回家的时候,外面还用手帕小心再包一层,免得在路上弄脏了。 现在,学生到我的床边来跟我接触时,我完全倚靠主耶稣基督和祂的道——圣经。在学术水平上,我不可能跟他们接近,我完全外行。而且基督徒的生活不是建造在知识上,乃是建造在与圣灵的交通上。圣经乃是我们人生的基础。 “可是,你懂圣经上的每一句话吗?你全部明白吗?”有人问我。当然我不明白。圣经有六十六卷,我不能说全部懂得。但是我能说,圣灵懂得我,知道我,帮助我懂得关于圣经的事。我可以举一件事例: 我父母有廿四个儿女,十一个儿子。有人送给父亲一个伦敦铸造的保险箱,漂亮得很。保险箱的锁是廿六个英文字母组合的,母亲只要把钥匙放进(U)字母底下的小洞里,箱子就“唱歌”了,歌声一停,保险箱就自动打开。 依照中国的风俗,所有的孩子们在过新年、端午节、中秋节、父母亲的生日呀,都要穿新衣服。女孩子还要戴上珠花、戒指、手镯等首饰。母亲等我们孩子都睡了,才去开保险箱。第二天早上,她把首饰分给我们说:“你戴这个”或者“你戴那个”。等晚上用毕了,我们把首饰交还母亲,她又等我们睡了,才把首饰放回保险箱。我从来没问过母亲,为什么她不让我们女孩子看看保险箱里藏的东西。 过了许多年以后,我的兄弟姐妹都结婚了,只剩下我一个人陪着母亲。我记得很清楚,有一天下午,只有我们俩人在一起的时候,她忽然把保险箱的钥匙放在我手中。“素娟,你收好吧!”妈说。我不懂她的意思。她继续说:“你的兄弟姐妹都结婚了,只剩下你陪我。去把保险箱打开吧!里面的东西全部都是你的。”那一刻,我的感觉是不会有人了解的,我的手发抖地接受那枝钥匙。 当时,圣灵启示我一个深奥的真理,使我得益不少。圣经诚然比这个保险箱重要的多,圣经里的珠宝非常贵重。申命记廿九章廿九节告诉我们:有的事我们明白,有的事我们不明白。这件事情教训我,当我们读神的话的时候,我们决不应该怀疑天父的爱。有的事情,我们必须等待到一个时期,才能明白。好像这个装首饰的保险箱一样,到了母亲认为可以给我的时候,才将钥匙交给我。我们决不应该对圣经发生怀疑,对圣经的教训产生问号。神的时间到了,祂会把祂要我们知道的特殊真理,从圣经中启示我们。我们可能念一节圣经,念了十多次,还是只认得字而不能领会真正的意义。有一天,这节圣经的解释或者应用,突然使我领悟了,那多快乐!那个时候,这节圣经就成为活泼的道,存在我们心中。 圣经里面有很多珠宝,我们必须信靠天父,才能获得。我相信圣经中的每一句都是圣灵默示的,虽然我不完全读得懂,我特别对学生分享这一点。慕迪、司布真懂得很多圣经,因为他们相信圣经,神就将更多的启示他们。照样,我们若作信靠祂的儿女,神也会把圣经的真理多多启示我们。 有一年,圣诞节的第二天,早上邮差来的时候,我收到一个包裹,是一位我仅见过两面的朋友寄来的。那时,我们家有几位来过圣诞节的中国朋友,正预备要离开,我就把包裹放下,跟他们道别。晚上,朋友们都走了,我靠在枕上休息,让我的思想再次飞回中国,想到那儿的亲人和朋友,不知道今生还能会面不能。当我的思想正在海阔天空地飞驰时,眼光却落在那个被冷落了的包裹上。我赶快打开来,里面是一盒信纸,散放着清香,还印了玫瑰花的图案。每张信纸都有一节经文,盒子里又有几个航空信封,还有一版邮票呢!这位朋友对我真好!想得真周到!我喜欢这种信纸的香气和精巧的设计。在收好这盒信纸以前,我觉得有一种诱力,要数数看有多少张纸,可以写多少封信。这是我从来没有做过的事,从来懒得去管的事。可是这次我莫明其妙地做了,居然在纸张里发现好几张崭新的一元钞票。真使我大大惊喜,我立刻想到神的书。在神的书中,每一页,每一行都隐有宝藏。可是,多可惜!我常常忽略了这本书。有多少宝藏我没有挖掘出来! 有时学生结队来看我。基督使者协会主办的夏令营,每年六月举行,有十八年之久,参加该会的学生都来看我。他们挤在我暗室里,有时我觉得只看见一片人海,我能跟这些青年学生分享什么呢?他们研究的是太空物理、数学、工程、哲学、医学,而我大学都没念完!可是,我又非常惊奇,当我跟他们分享圣灵启示给我的部分真理时,学生们常常依依不舍地含着眼泪,大受感动。我到现在还收到许多学生的来信,说读了“暗室之后”所受的感动。 神似乎使用我这个卑贱的教育背景和经历,来让青年学生有兴趣听我说话。愿荣耀全归神!有时得了博士头衔的人也跪在我床边祷告,或者坐在床边的小椅子上听我谈道!在神的眼光中,我们都是祂的儿子,在他学校中学习的。有时我们以为学成可以毕业了,但有时我们又会发现自己需要回到幼稚园去,从基本课程学起。 在我的苦难学校中,我从主那里学到许多功课。其中一个重复学习的是:当我来到精疲力竭的尽头时,我可以安息主里面,依赖他使用我。每隔几个礼拜,我就要吃一次药,治疗我骨髓里发作的疟疾。这种药很毒,吃了以后,我根本不可能跟客人谈话,因为我不能集中思想,整个人昏昏沉沉的。 有一天,我刚刚服过这种药,头都抬不起时候,中国玛丽突然走进我房里来说,有一辆公共汽车的学生,从某个夏令会来的,到了门口要看我。我昏头昏脑的喃喃地说,根本不可能嘛!她很清楚我的情形,可是她说,假使他们不能进来跟我打个招呼会很失望的。我只好勉强同意了,心想不知道到底眼睁不睁得开呢?当时我记起布道家葛培理说过,到处人家都认得他,想跟他谈话,所以他总是尽力给人机会。我的心灵固然愿意,但是肉体却软弱,我甚至体力不支呀,怎能给人机会呢? 中国玛丽和我的同工黄惠慈小姐,把学生们带进我的房间,就到厨房去预备茶点去了。我现在还是不知道当日说了些什么,因为我那时脑子都不清楚。只恍惚记得说了一些关于“交托”和“安息”的话。 学生群中,有一位显赫的中国教授章力生博士,他在哲学、神学方面。都是著名的作家,又在一间神学院担任宣道工作的特别讲座。主拯救他以前,他曾经在政府任过要职。那天他离开的时候,热切地握住我的手说:“今天不是你讲话,是圣灵在讲。”不久,我听见客厅里有大哭的声音,真吓了一跳。从马尼拉来的蔡建中太太,那天早上正在楼上休息,听到哭声,她想一定是我过世了,急忙冲下楼梯,闯进了我房里。原来是有些学生听见章教授的见证,而哭了。章教授虽是神学教授著作家,那天他却谦卑地承认,他事奉神靠自己的聪明智慧,现在看见一个病人能够靠圣灵的能力讲话。他觉悟了自己的缺欠。许多人因他的见证也明白自己,正是同样的情形,多少时候忘记依靠神。他们跟他一同哭泣,答应主,从今以后要倚靠圣灵。然后他们一齐祷告,又哭了起来。这件事真正证实了我暗室墙上挂的名言:“非我,惟主!” 一个主日的清晨,李曼家冬日的安静忽然被电话铃声震碎了。电话是一个朋友打来的,她刚接到纽约市给她来的长途电话说:“有两个学生今天晚上,从加拿大坐公共汽车来,他们明天要见你。”她在电话中继续说:“我告诉他们。你最近不舒服,而且没预先约好就来,可能见不到你。但是我没办法说服他们。他们说:‘我们碰碰运气看——我们非见她不可。’” 我那时特别虚弱,医生警告我不可接见任何人,我觉得真是不能见这两个人。于是说:“告诉他们不要来”我的朋友说:“我没办法告诉他们了。他们是在车站的电话亭打来的,票子都买好了。就要上车了。” 我叹了一口气,只好听其自然了。这次必定会过度费尽我的精力,但也只好接受了。当时我再记起中国玛丽的口号:“安静候用!”神替我们当天计划的,不论什么,我们都该用这种态度接受。虽然她疲倦极了,仍遵守她自己的格言:“神如果差了某人来,我们该为神的缘故接待他。”我心想,这两个年轻人来,一定有什么特别的目的,于是我请同工们来,一道为这件事祷告。 那天晚上八点钟,电话来了:“我们到了,在直达乐园镇的公路上,司机叫我们在这儿下车的。”我们的朋友冒着冬夜的寒冷,去接他们,发现他们很年轻。他们全套徒步旅行的装备,背上背着行囊,脚上穿着皮靴。除了一张中国的笑脸外,十足像个加拿大的伐木人。他们在我们朋友家过夜,坐在火炉前取暖,又吃了一大餐面条。原来他们要省钱,整天都没吃东西。吃完马上道出了正题:“我们想见暗室之后,想了六个月。现在是学校假期,我们才能来。我们的钱仅仅够来回车票,而且我们就要赶回去,因为我们回加拿大的签证只有两天就到期了。请告诉我们,暗室之后是什么样子?有她的照片吗?我们真兴奋极了,恐怕今天晚上会一夜都睡不着。” 我们的朋友拿出照片来,他俩传来传去看得又高兴又紧张。“现在时候到了,我们反而怕见她!”其中一个说。 “到底你们要见蔡小姐的目的是什么呢?”我们的朋友问。“我们实在不知道。”他们摇摇头说:“我们只知道该来。一定是神带领我们来的。”第二天,他们天刚亮就起身。“今天就是了!”他们一边说,一边匆匆忙忙地吃早餐。 当他们走进我房间的时候,我觉得很奇怪,为甚么这么漂亮的年轻人想看我这个老得可以做他们曾祖母的病人呢?他们一一自我介绍完,我就跟他们做了一个祷告:求主基督引领我们交谈,使祂的名被高举。然后我问他们为甚么远路来看我。他们解释说因为听见朋友们提我的名字听得太多次了,他们决定亲自来看我一次。 我与他们分享腓立比书三章八节:“我以认识我主基督耶稣为至宝。”我告诉他们:“我的名字并不宝贵,诗第一百零三篇十五节说:至于世人,他的年日如草一样。我们中国人见面第一句就是‘请问贵姓’,事实我们的姓名并不宝贵。根据启示录二章十七节,将来在天上有新名赐给我们呢!即使名人显要也会靠不住的,但是主耶稣绝不会叫我们失望,因此认识耶稣基督才是最宝贵的事。祂是唯一能满足我们的心的,祂能帮助你,解决你一切的问题、困难。” 我又告诉他们一个故事:一次有个富人请客,大家请在座的一位名演员朗诵诗篇廿三篇。诵完,大家热烈鼓掌,赞美他戏剧化的天才。后来主人又请一位老牧师念诗篇廿三篇。这位牧师站起来,慢慢地尊敬地从心底一字一句地读了这章圣经。大家鸦雀无声,读完也无掌声。只见那位演员含着眼泪走到牧师面前说:“我只认得诗篇廿三篇的字句,但你认识这位牧者。” 我告诉这两个青年,他们这么远来看我,我真感到荣幸,可是对他们来说,认识耶稣才是最好的事。 “你们的访问,情形如何?”当他们将行囊再次背上肩头,当夜搭火车回加拿大时,人家这样问。他们感情冲动得一下子回答不出来,最后年纪大些的那个坦白地承认:“我离开她的时候哭了,神藉着她对我们说了话”。另外一个加上:“她对我们说话,好像跟我们一样年轻——像我们的姐姐、朋友;可是她指教劝告我们又像母亲,像受尊敬的祖母。我们永远不会忘记这个日子,我们的生命得到了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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