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诗的意志往往是朦胧的,却最不容易动摇,不像理论,理论的意志是逻辑的,所以没有意志。 诗的意志是衷情,就是理想──所有的理想都是衷情,不可说服,不可消灭。 理论的意志是市侩,就是现实──所有的现实都是市侩,不可说服,不可消灭。 诗人北岛的执着,起码在诗中,远胜于流亡和不流亡的理论家们。 二、 这四首诗,有三首是北岛自己选的。你在诗中会读到以下意象: 黑暗,往往与"那时、最初、黎明前"相连。 罪恶,死亡,伤口,绝望,愤怒,啜泣,羞惭。 沉浸于这一切负面的记忆的阴影中,爱,混杂着正义的信念,似乎是诗人今天继续存在的理由。 然而,诗人彷佛知道,也流露出,爱的自怜与无奈。爱,作为诗情,同一切美一样,都有凄楚的本质。正义在由现实组成的历史中,也是如此。 于是,诗人的灵魂──不是诗人是他的灵魂,不是诗是诗魂──呼唤着永恒之主。诗人显然还不认识永恒之主。主,对诗人来说,只是一个未曾见的渴望。为什么未曾见却可以被渴望?因为灵魂与主相识──灵魂在理性中总是朦胧的,而理性拒绝朦胧,于是诗成了灵魂的独臂。 只是我在想,在灵魂的朦胧中吟唱的诗人,何以活在理性的逻辑中,拒绝为灵魂作证呢? 三、 被闲置的激情,因爱而蠕动着,向着完美──没有完美,爱就是孤儿──可完美在哪里?主啊!请说。 你知道,完美并不在闲置中;闲置只是令你渴望完美罢了;因为,被闲置的激情,会渐渐陈旧。 四、 如何消除陈旧? 永恒从不陈旧,陈旧的都是瞬间。唯有永恒,永远是一支新歌,一支悠久、却从不古老的新歌。 让我们一起唱新歌吧!在新歌里,所有衰老的情人都焕发了青春,就像明天活在今天一样动人──绝不像昨天活在今天一样惆怅,也不像今天活在明天一样渺茫。 五、 这是一首灵魂放出的歌,朦胧而又显明:对理性者,她是朦胧的,比一切朦胧诗还要朦胧;对诗人你,她应当是显明的,比一切逻辑还要显明。 这首诗歌的名字叫耶稣:处女之子,死而复活;柔而胜强,辱而得荣,卑而至上;不学而知,不战而胜,不为而成;叫瞎子看见,叫有眼的瞎;叫死人活了,叫活人死着;天上人间,神子人子,永恒短命,集于一身;愈久弥新,愈久弥醇...... 理性说,朦胧,简直荒诞。灵魂说,真实,甚于耳目。 六、 我不是诗人。妻子说我写诗"不堪入目"。可那一夜在北岛家长聊之后,不知为什么,我诗兴大发,硬是憋不住,一口气写了不少。妻子看了仍是那个评语。我却舍不得扔掉,无论如何,这是我的灵魂之声。我想,若有人用灵魂来读,感觉也许不会那么糟;若用理性来读,则浅显中必有大朦胧了。今天,抄一首在这里,就是《耶稣之歌》的序曲"他如诗如歌"。 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