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用这一小段来作本题的尾声。这个同工问题中最切实际的问题。同工之间彼此相爱、相助、相需、相成,其中的磨砺造就,是终身的工夫,非片言所可阐述,更非我这“只有不好的经过,而无最好的经验”的人所能讲论的。所以对于同工之间的道理,我在此×而不论,只从二十余年的经过中,将神所赐给我的同工,所给我的安慰与鼓励,略摘片断,聊供回忆,想亦读者弟兄姊妹所乐闻也。 一九三五年春,我得了一位弟兄的信,他这样写:“我在主前负责的为你和你的同工代祷,已经多时,但现今竟然祷告到我的头上来了,主对我说:你去和他同工负责……”我得了这信之后,心中欢愉,自不待言,然而为了使我们同工的基础,一点不带着朋友的感情,我就作了以下的回答说:“兄弟啊!你来,我自然欢喜,然而我向你来的要求,不是你来同工,乃是要你行在神的旨意中……。”此信寄出后,月余不得答复,但至终接到了他的回信,内中有这么几句话:“得兄信,有若冷水浇头,我想你一定要大大欢迎我去,谁料你却平平淡淡的说了那么几句不即不离的话,但这使我再下手祷告,总要叫神的旨意在我心中,不是稍微明白,乃要十分明白。现在我对你说,你欢迎,我也去,你不欢迎,我也去,神要我去……”于是我再写一封大大欢迎他来的信,赞美主,行在他的旨意中,是如何的好,我常看见他心中满足,喜乐,我指着我的兄弟说:“神给我的同工”。 我再要述说这位弟兄的一件事。我们同工的需用问题,在我们小工团内的规定,是彼此不负责的(属灵的相关是除外),各人信仰差遣各人来的主。我们的饭费与路费,是和弟兄姊妹在一起的,是神给团体的安排。奇妙得很,那年夏天,在我们新购买的十五亩大的一块地上,用一百天的工夫,有极整齐的三十四间房建造起来,这一个耐苦耐劳,出力出汗的监理工作,十之七八是我的这一位弟兄负担的(我当时负责教授学习作工弟兄姊妹的功课)。神给我们建造房屋的费用,也给我们团体的需用,惟独我的弟兄神没有给他预备一块钱(那时通用银币),更希奇的,我自己想帮忙,但那时神也特别对付我,我也没有多余的可分给他。一天我对他说:“兄弟啊!来这里后悔吗?”他的回答是我一生不能忘记的,他说:“我能遵行主的旨意,能在他的引导中服事他,这就是我的喜乐、福气、和酬报,这是恩典,哪能后悔呢?我的眼睛满了泪,我赞美我的神!这位弟兄今天仍然在主的牧场上,牧养主的羊。 一位西国姊妹,是内地会的教士,她清楚了主的引导,进入了我们的工团,她进入之后,当下就从我们教会西教士的住宅内,租来窄小的院子内与姊妹们住在一起,一样的起居饮食,同时更是把她自己服在我这毫无经验,就作领导人的手下。她是我灵性的扶助者,却又十分服从我的指挥。我失检点的地方,她肃穆温柔的指正我;我的安排,(有许多不太合宜的地方),她总是自己顺从,也劝勉别人顺从。以后她有主另外的引导,到了别处服事神,我每逢与她谈话,觉得她是肢体,是姊妹,是与神同行的人。今天写到以往的经过,不禁心想往之! 年老的荣姐(她是内地会的教士,我总叫她荣姐),她现今已经回国去了,是使我常常怀念着的,她在山西教会,作工多年,总是爱着中国弟兄姊妹,她和西国同工们住在一起的时候,常是不太愉快,一来到中国弟兄姊妹中间,当下心畅神怡。一九四五年夏,我住北京,她搬到我住的院内(东四北轿子胡同三十四号),两个多月以来,便离去了,这其间,她感觉着家的滋味。我是欢喜家中的老大姐。 在我们多年认识中,有一件小事是值得述说的:一次我从外面回到了工团,看见院中的青年弟兄姊妹不太愉快,一天以后,我知道了原因,原来老人家说了他们。青年人总是欢喜放松一点,老人总是欢喜拘谨一些,这样起了一点磨擦,当时我便对弟兄姊妹有点规劝,大家心中都平安的过去了。当时我认为我们这位老大姐虽然那么坦白、热爱、在主内忘记了国界,也忘记了年龄,和弟兄姊妹共同度着主爱的生活,但在她的行动中,总仍旧带着一点西国人的看法和作风,(中西人的眼光,有许多是不同的。)这在别人根本不能说是错误,但在我当时幼稚的心胸,就觉得“你们要完全,像你们的天父一样”,又觉得我是她的兄弟,当尽“用爱心说诚实话”的本分,于是我就去说了,她的心中,有点难受,然而还是接受了,我们一同祷告,晚上我静思一下,又觉得我出言过重,有伤老人的心,次晨,我去见她,安慰她,请她原谅,她却拉着我的手说:“兄弟啊!你放心,你若看见我还有什么缺点,是叫人不得益处,与工作有妨碍,你只管说,我愿悔改。”她说过之后,我眼中流泪,受感极深,我们一同读罗马第五章十七节:“何况那些受洪恩,又蒙所赐之义的,岂不更要因耶稣基督一人,在生命中作王么!”赞美主!这在“生命中作王”的生活,圣徒中有几人进入! 以上都是十五年以前的事了,然而每逢回忆,总有新的滋味,也得新的力量。我在山西作工,共十三年,这十三年内,无论教会的同工,无论工团中学习服事主的弟兄姊妹,我们中间,总是过着家的生活,没有中西、没有阶级、没有先生与学生,只是弟兄与姊妹,客气虚伪,我们是竭力铲除的。时至今日,肢体们虽则风流云散,但心灵中仍连系着主内的关切。 抗战以来又是十多年的光阴了,我因着迁徙无定,工作总是短期的,心灵方面,一直想着自己故乡的葡萄园,因此对于每一处工场,都存着“客居”的态度,只传讲神的话,不作其它的思想;也有长期短期的同工,只是诚实相处,一同作工便了,并没有积极带进肢体的生活,这是我在主前深自懊悔的,我求主饶恕,也求弟兄姊妹饶恕。 初离山西,即到绥西,一年之后,至天津,次年至北京香山,这三年灵工查经处的工作,同处的弟兄姊妹,仍有故园风味。以后四载作各地讲道领会之工,近年往来沪宁道上,只有奔波之劳,鲜作带领之工,同处的弟兄便也成了一般的牧师、教士、先生、小姐了,初尝尚觉灵中发闷,喘不出气来,渐习便也相安,近日主前静思,知道这是退后,五长进,不能改变环境,却被环境所化,求主甦我心灵,赐我复兴之力,阿门阿门! 传道人同工之间,不能活出属灵生活,何能牧养群羊?只作台上之宣讲,却无台下之生活,这岂不是自欺欺人的法利赛人吗?主的心是爱,主的命令是爱,在爱中无长进,就是在一切上无长进。 “神就是爱,住在爱里面的,就是住在神里面,神也住在他里面,人若说:我爱神,却恨他的弟兄,就是说谎的,不爱他所看见的弟兄,就不能爱没有看见的神。”(约壹五16,20)。愿我主内同工共勉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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